顧駿心房湧著暖意，固執的心竟被她的真誠給打碎。他彎起唇瓣，俯身輕輕觸碰她薄唇，“好。”臨死前，再讓他好好地珍惜眼前的少女。

“等我。”白淩雪握搶走向黑蛇，眼底一片寒冷，仿佛夜裏的寒風，滲入黑蛇的骨髓裏，“你打算怎麽逃跑？”她清楚黑蛇必定已制作好逃跑策略，這就意味他們還有生存的機會。

黑蛇像條死魚般一動不動，擡頭望著她沒回答。

海水已升到她的大腿位置。

白淩雪舉槍對準他眉心，準備和他談條件。她開口發言，但卻在這時一道槍聲赫然響起！子彈劃過她身邊穿進石墻。白淩雪睜大雙眸，與顧駿同時朝山洞外透出眸光，卻見到陸翔手裏轉玩著槍，臉籠罩在黑夜裏。

顧駿抿唇皺眉，想起曼音對他說的話，不由得提高戒備。

陸翔走進山洞，沒絲表情地瞥了眼顧駿後站立在黑蛇面前，拉著白淩雪的手臂將她往懷裏一帶，傲慢地笑著，持槍對著黑蛇，“是時候解決當年的事了。”

所以人皆楞著，白淩雪更是忘了掙紮，不祥的預感襲上心頭，“什麽意思？”

陸翔撫摸著她的頭，嗓音極為溫柔，“妹妹，對不起，都是我的錯，沒有提起告訴你真相，別生氣好嗎？”

白淩雪頓時不適應他的變化，看著他的眼神多了份侵占。她馬上掙脫掉他的懷抱退後幾步，手裏緊握著槍。

陸翔臉色一變，不急不緩地解釋，無視漲潮的速度，“你被捉的那天，我剛好去了你家，目睹了他們壓你上貨車。他們發現我，也綁架走我。得知我的身份後便開始向我父母敲詐，還割斷我的小指威脅父母不要報警。”他頓了下，拔掉小指上的戒指。白淩雪這才留意到被戒指掩飾的縫針過的痕跡。

他自嘲地笑了下，丟掉戒指，“之後我被救出來，可我因為害怕卻沒說出你也被綁架的事……妹妹，我不是故意的，真的，我沒料到因為我的隱瞞卻害了你全家人。我現在就是來彌補我犯的過錯。”他越發激動，探手要牽白淩雪，但卻被她躲掉。

白淩雪下意識地抱胸拒絕，只覺心房翻騰著陣陣寒意。因為幼時的意外，從此導致他的人格扭曲。她開口逼問著：“那曼音呢？你和她是什麽關系。”

“沒有關系。”幾乎是立刻回答。

她又問：“她真的被人……”

陸翔索性打斷，“我叫人去辦，他們做什麽我沒興趣管。”

白淩雪的心像被刀捅過一樣疼痛。她深吸口氣讓自己冷靜，全身散發著戾氣，“可你的人也出手打了我。”她大概摸清陸翔的心理變化，現在需要做的便是觀察局勢，按理出牌。

陸翔有許訝異地看著她，旋即單手煩躁地插進短發撓了撓，自言自語半響後終於擡頭，臉上掛著笑，“沒事，傷害你的人我都不會饒命，但是妹妹，你等我一會兒，我處理黑蛇先。”

白淩雪不知道他所謂的處理是什麽，悄悄地退到顧駿身邊。海水此刻升到她的腰間。她攙扶起顧駿，兩人雙手在水中緊握著，隨著海浪的飄蕩而移動。

陸翔捉著黑蛇的衣領將他提起，掏出刀片，眼睛連眨都不眨便切下他五指。黑蛇完全處在昏迷狀態，身體因慣性而抽搐幾下就不動了，不知是死活。陸翔冷冷地勾起了側唇角，重新握搶瞄準他，直接一槍爆了他的頭。

時間在那一瞬定格著，鮮血在陸翔眼前噴濺。他站得筆直，臉上淡漠，宛若是立在頂端的王，俯視著醜陋惡心的一幕。

顧駿立刻沈聲說道：“不要看。”

白淩雪別過臉，害怕地閉上眼，心底深處卻像得到解脫般釋然。往事終於成定居，將被綁上鐵鏈，埋葬在這璀璨星空之下，浩瀚大海之內，成千上萬年。

但現在該面臨的是另一件事。

白淩雪稍踮起腳尖，海水已升到她的脖子，隨時可以把她淹沒。感覺到顧駿握著她的手愈發緊，她側頭望他，發現俊顏蒼白無比，毫無血色。

她的心臟猛然一震，後知後覺的恐懼湧上心房，“陸翔……我拜托你救顧駿，他快撐不下了。”

她的聲音有些顫抖，陸翔聽了臉上噙著絲慍怒，“他連你都保護不了，我沒義務要救他。”

“他是你的兄弟！”她激動地吼道。

“可我只在乎你！妹妹，你過來，我帶你走，顧駿只會成了你的累贅。我會好好待你，比他更愛你。”

白淩雪輕搖了下頭，“陸翔，不可能的。如果你只要救我一人，那我寧願在這溺死，也不會跟你離開。”她說完這番話海水已達到高潮，瞬間掩蓋所有人。

她憋著氣，從鼻裏呼出氣泡，手緊牽顧駿不放，心房出乎意料地杜死亡沒半點恐懼。她深凝著顧駿，而眼前的少年也望著她，兩人瞳孔裏映著彼此。

是什麽時候動了真心，想要一生保護少女？

也許是撞見她瞳孔的那刻，清澈漆亮。

是什麽時候動了真心，想要放下一切好好愛著少年？

也許是看到他一次又一次地護在身前，不顧一切。

何為愛情？

你在前，我在後，

你護我周全，我以死相隨。

陸翔冷臉望著他們，不說二話就往他們方向游去。海浪不斷沖擊著他，但他不放棄，逆著浪波游到他們身旁，直接一把扯開他們相握的手，硬將白淩雪擁入懷內。

顧駿體力已經耗盡，更不用說要在水裏和陸翔爭鬥。他失去白淩雪的支撐，身體漸漸往下墜，任由被海水卷席著。擡起右手，卻捉了個空。海水在他指縫間流動。他淡淡一笑，張嘴欲說話，吐出無數氣泡。

白淩雪看著被海水沖到遠處的顧駿，心臟瞬間冰冷得似這大海一樣，“顧駿！不要！”她立刻蓄力要游過去，可陸翔緊攥著她不放。她害怕地落下眼淚，出拳又踢腿，但仍然甩不掉他。

陸翔捉著她的手臂用力一拉，不顧她反抗準備游去另一個方向。

白淩雪拼命搖頭，驟然從口袋內掏出了槍，對準自己的太陽穴！陸翔心猛地一顫，下意識地松開她要奪走槍。白淩雪馬上趁機將槍口一轉，迅速按下扳機開槍，精準地中了陸翔的肩膀。

陸翔吃痛地捂住肩，下一秒白淩雪已轉頭逃跑，奮力游向顧駿。

她晲著顧駿虛弱的身體在海中飄蕩著，仿佛是一折便端的花莖，被人遺棄在大海。她心臟陣陣發疼，以她最快的速度朝他游去，迫切地探手要勾到他。

顧駿原本緊閉的雙眼猛然睜開，望著努力游向他的白淩雪和那只纖細的手。他亦伸出了右手。

這次，他不再捉空，而是真實地握到她冰冷的手。他的手從她手臂滑落至掌心，與她十指交纏，牢牢地，仿佛用盡他全部力氣。

白淩雪看著他，唇畔彎起了弧度，傾前身軀，在他唇上落下一吻，充滿依戀的輕吻。

顧駿也笑了，張了張嘴，吐出氣泡。

靠近我，

讓我的瞳孔，

裝滿你。

（完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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